なにわ | 在金鱼电话亭里的人 （2）
道枝骏佑其实并不是很喜欢长尾谦杜。
他对于那种吵吵闹闹，会发出刺耳声音的孩子并无好感。尤其是这个人在小时候长着一张成熟的脸，长大之后又显得幼态。
怎么有人在每个阶段都长得这样不合时宜，道枝骏佑曾经在心里这样刻薄地评价。
如果被他的任何一个朋友知道，就算是和他最亲密的那一个知道他会这么评价别人，大概都会大吃一惊。
这实在不是道枝骏佑会有的评价。
毕竟他是温和的，敏感的，害怕寂寞的，真诚的，笨拙的，粘人的，唯独不会是刻薄的。
总之道枝骏佑虽然唯独对长尾谦杜刻薄了一些，但是也没想过他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实际上他也看见了电话亭里的长尾谦杜，比第一个报案的大桥和也还要更早一点。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出门散步，下小雨，心情阴沉得和天气一模一样。已经是深夜，但是家里人习惯了他的这种癖好，所以不以为意。
电话亭不会发光，所以他看见长尾的时候，对方的样子变得很模糊，水在浓稠的夜里变成了灰黑色，金鱼的尾巴从长尾的脸上扫过，只是长尾不会再睁眼，也不会发出刺耳的笑声说这是一个天才性的艺术表演。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看了一会儿就像往常一样回了家，精神好
像在梦游。
之后他多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会梦游，然后思考存不存在他在梦游的时候把长尾杀了放进那个电话亭里这样的可能性。
因为这个电话亭毕竟就在他惯常的散步路径上，而他发现了以后又那么冷静，冷静得好像早就知道这会发生一样。
也是从那天以后他才发现自己对于长尾的了解有些超出了。
他会在早上半梦半醒的时候突然想起某个关于长尾谦杜的细节：在某天说的某句话，视线在哪个人身上逗留过，手上有什么亮闪闪的首饰在下课的时候偷偷戴上……
仅仅因为他看见了就被死去的灵魂缠上了吗？真是过分。长尾谦杜果然是一个让人讨厌的人，他想着。
“欢迎光临。”
依然是那个说不清楚话的服务员。
这家店在学生中间很受欢迎，准确来说是在女生中间很受欢迎。毕竟男生的话，不管是来这里买甜品，和那个有轻浮美的服务员搭话，还是在不大的店面里挤在女生中间，似乎都不是太合适。
道枝骏佑出于好奇或者帮姐姐跑腿之类的原因来过几次，总会看到长尾谦杜自在地挑选甜品，在人比较少的时候还会和服务员聊天。
那个服务员好像很容易就能把他逗笑。
更晚一点，在道枝骏佑散步的时候，如果他突然起了心思，拐个弯去那家甜品店，他会透过橱窗看到长尾谦杜坐在店里唯二的小圆桌旁边，有时店里除了服务员，还会有另一个眼睛很大的男生。
关于那个服务员，道枝骏佑听说过各种各样的传闻。
比如他每两三个星期就会换一个女朋友，比如他和街上的混混地痞有交集，比如他以前在的学校闹过鬼，比如他来到这里工作是因为游手好闲被家里赶出来了，比如他总是买便利店里的酸奶和鱿鱼干……
而那个眼睛很大的男生则被发现是自己的学长，虽然他没在学校里碰见过他。
小镇就这一点不好，见到的所有人都太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哦对了，关于他为什么总在一个对于散步来说太晚的时间出门，道枝骏佑自己也不清楚这一点。
从某个时间开始，它就变成了一个习惯。
他总是一边走，一边觉得这条走了很多遍的道路陌生。
下雨天有下雨天的陌生，晴天有晴天的陌生，春夏秋冬有春夏秋冬的陌生，他好像不是在这里长大一样。即便是走在路上，他也觉得这条路会向其他方向延伸变形，路面踩上去的感觉有时候是坚硬的路砖，有时候是松软的泥土，有时候他会听到河流、海浪的声音，有时候则是路边的店家吆喝的声音和行人交谈的声音。
总之他在这条路上走过了很多条路，虽然是在他的幻想里。
因为他实际上正走着的这条路，两边都是人家，到了夜晚就很安静，路面也一直是普通的水泥路面。
突然想起来，他好像在这里遇见过长尾谦杜。
就像大桥和也，那个扮演侦探的奇怪人士认为的那样，他和长尾谦杜见过很多面，虽然都不是双方抱有期待并且精心准备的见面，而且大多是在人们乐意活动的时间范围里。
只有一次，他在这里，在这个深夜的时间，遇见过长尾。
那天也下雨，不是那种绵绵的小雨，而是带着攻击力砸下来的雨。雨声很大，他在刚走出家门没几步的时候就看见长尾谦杜站在雨里，背对着他冲谁招手。
出于一种同学的好心，道枝骏佑还是小跑过去把伞分享给他。
“啊，micchi！晚上好！”全身都湿透的男生惊讶地转身以后，用很大的声音笑着和他打招呼，依然是道枝骏佑讨厌的刺耳的声音——他一大声就这样。
他们那天聊了什么、怎么分开的道枝骏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记忆就像当天夜里的阵雨，在很热的夏天蒸发过后就不留下一点痕迹，只记得衣服湿了以后黏在身上的感觉。
不过现在道枝骏佑又想起来一个细节，是那天长尾谦杜转身以后的样子：
长尾的头发湿湿地贴在脸上，并且还在继续往下淌水，他用手抹掉流到眼睛、鼻子 、嘴巴上的水之后才能睁眼去看站在面前的人是谁。
就是那一刻的表情，像是潜水的人浮出海面一样。
还有，长尾为什么叫他“micchi”？
这是道枝骏佑自己给自己取的昵称，只有亲友才会这么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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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都混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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